欧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森林砍伐条例》（EUDR）将于今年年底生效。该法律要求，与森林砍伐和其他对环境有害的农业做法（如棕榈油、大豆、橡胶和木材）有关的商品，在获准进入欧洲市场之前，必须达到某些可持续性标准。目标是确保棕榈油等产品以可持续的方式生产，欧盟正试图利用其市场力量来强制遵守。

这项法律遭到了强烈反对，尤其是来自主要大宗商品出口国的反对。例如，印尼和马来西亚占全球棕榈油出口的大部分，它们一直在辩称，EUDR是不公平的，也是考虑不周的。特别是，有人指出，小农们要遵守法律，将面临行政、财政、技术等方面的负担。

10月初，欧盟宣布将原定的实施推迟12个月。大公司需要在2025年底之前遵守规定，小微公司需要在2026年6月之前遵守规定。额外的时间应该允许生产商建立更全面的合规机制，并熟悉法律的来龙去脉。

欧盟坚称延迟只是为了提供更多的准备时间，并且“绝不质疑法律的目标或实质”。但环保组织对此持批评态度，称这“向欧盟内外的各国政府发出了错误的信号”。与此同时，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对这一决定表示欢迎，尽管他们仍然希望看到该规定完全无效，而不是仅仅推迟。

显然，欧盟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影响力来说服生产商进入欧洲市场，而且为了遵守监管规定而增加的成本是值得的。欧洲以前就曾以这种方式行使过市场准入权。2007年，由于安全记录不佳，印尼航空公司被拒绝进入欧洲领空，这最终推动了印尼航空业的改善。

但2007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像印尼和马来西亚这样的国家现在不太愿意听命于人，尤其是在他们控制着全球大部分供应的大宗商品的生产和出口方面。从这个角度来看，欧盟以市场准入作为奖励，迫使大宗商品生产商遵守可持续性标准的最新尝试，可能是一种误判。

首先，欧洲的全球大宗商品市场虽然仍然很大，但相对于其他快速增长市场的需求增长，它正在萎缩。如果我们回到2007年，当印尼航空公司受到限制时，欧洲约占全球棕榈油进口量的24%。到2021年，其在全球市场的份额已降至18%。与此同时，非洲和印度的需求一直在飙升。事实上，目前仅印度的棕榈油进口量就与欧洲相当。

这意味着，如果印尼和马来西亚棕榈油生产商发现合规成本确实太高或太复杂，他们可以在其他市场销售产品。尽管欧洲市场非常大，但全球经济实力的相对转移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欧盟运用市场准入作为谈判筹码的能力，就像15年或20年前一样。在出口方面，生产国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

另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地缘政治和不断上升的经济民族主义。欧洲市场很大，出口商希望进入这个市场。但也许不会不惜任何代价。如今，印尼和马来西亚等中等强国对自己的经济和地缘政治利益越来越自信，尤其是在贸易方面。

他们已经意识到，作为关键商品的主要全球供应商，他们可以在供应方面发挥与欧洲等大市场在需求方面发挥同等或更大的影响力。印尼近年来尤其积极地对镍等关键大宗商品实施出口禁令。

这给他们的一个教训是，生产者也有权力，特别是如果他们愿意接受短期牺牲来实现长期目标（比如破坏他们认为过于严格的监管制度）。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棕榈油产量约占世界总产量的85%，所以问题是谁在这场争端中真正占上风：是控制85%供应的生产商，还是占18%需求的市场？鉴于欧盟决定将实施推迟一年，我们或许离答案更近了一步。